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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公司行政單位有個員工在她的文具櫃上黏貼個小字條:「不要雞婆」。我調侃她:「應改為我愛雞婆才對喔!」這位員工平時工作還蠻認真的,我猜想她過去可能因為「雞婆」的經驗,讓自己受過傷,所以才貼此座右銘,警惕自己。

  說一個人「雞婆」,意思是指此人多管閒事,不是自己份內的事也去關心、介入;「不要雞婆」則是自掃「門前雪」就好了,不必去管「他人瓦上霜」。前者對事是採熱心、積極的態度,後者則屬消極的個人主義。在這人際疏離的社會,人心隔肚皮,「不要雞婆」有時是保護自己的良方,不能說不對,不過,防人之心雖不可無,但也要依事而論,我們社會的進步,我們生活上方方面面享受到各種不同的方便、進步、舒適、福利,不正是有很多「雞婆」的人的所做所為嗎?

  談到當今社會「雞婆」的人,我第一個聯想是去年引發塑化劑風暴的一位認真「雞婆」的公務員,她是任職衛生署食品藥物管理局五十三歲的楊明玉技正。

  2011年3月,楊明玉技正原本只是為了檢驗「康富生技公司」生產的益生菌食品是否違法摻雜安非他命或減肥西藥成分,經薄層分析(TLC)儀器,再用氣相層析質譜儀檢驗後,檢測的結果證明未含西藥,但檢測過程她卻意外發現了可疑的異常訊號,經她抽絲剝繭分析30餘種原料、包材,赫然發現其中含塑化劑(DEHP),接下來即爆發各位想來還心有餘悸的一連串「塑毒事件」。

  「塑毒事件」引爆不少知名飲料、食品、化妝品,都含有危害人體健康的DEHP塑化劑。「塑毒事件」不僅揭露了影響國人健康的食品安全把關体系出了大苞,更掀開臺灣食品界的共犯結構。讓我們不解的是:「塑毒」存在我們生活周邊已長達三十年了,為什麼以前沒人發現?為何一些知名的廠商也在染「塑」之列?而這全球首見各式食材、保健食品,甚至化妝品都遭汙染毒化,且毒害臺灣長達三十年之久的大案,是由一個認真的、雞婆的衛生署食品藥物管理局技正楊明玉揪出來的。她本可以假裝沒看見,凡正DEHP並不在食品檢驗表列名單;她本可以像多數朝九晚五的公務員一樣「不做不錯」可是她發現送檢的益生菌出現不該有的圖形和數字,於是她多花點時間,多用點心在在這件事上,於是掀開了這塑毒的重重黑幕,一個個為牟私利,投機變巧,製造「塑毒」長達30年的共犯結構。

  相信每個人生活周邊都曾遇過這樣「雞婆」的人。我景美住家社區,隔壁棟一樓的莊太太,喜歡蒔花弄草,自己住家周圍固然時時有美麗的花卉可欣賞,屬於公共空間的花壇也在她自動照顧的範圍。每天早晚,她好像自己例行的工作一般,樂在其中的除草、摘葉、鬆土、去蟲;我晚間散步的景興國中操場,晚飯後七、八點左右,固定會出現一歐巴桑,在操場一整排的大榕樹下掃落葉。我問此張太太:「妳怎麼那麼好心哪?」她說:「閒著也是閒著,掃掃地,讓學校乾淨一些,我自己運動運動,也不錯呀!」

  對這些「雞婆」的人,我都會特意致謝,讓他們知道「雞婆」是受人肯定的,我們社會應該多一些「雞婆」的人,讓社會更加美好。在此,我還要提一個發生在我親人身上的「雞婆」事例:

  我的大哥今年80歲了,每次回楊梅鄉下看他,他總會叨叨絮絮地敘說自己一生碰到不少貴人:十年前得攝護腺癌,以為自己沒命了,及早開了刀,癒後情況出乎意料的好;這次心臟病的問題,自己福大命大,碰到那麼關心病人的任勗龍醫生。現在,他又可以過著:跳跳土風舞、打打太極拳、種種菜的生活了。而這,幸運的是,他碰到一個雞婆醫生。

  「事情是這樣,去年,我常覺胸口悶悶的,頭也昏昏的,在菜園澆花種菜時,突然會一陣暈眩,整個人癱軟下來,在楊梅看了醫生,醫生說查不出甚麼毛病,我的朋友告知我中壢陽敏醫院有個年輕的任勗龍醫生,對病人很好,是台北振興醫院的專屬醫生,但每週到中壢門診一次,你去掛他的門診吧!」

  老哥聽信前往,醫生要他揹上二十四小時的心跳記錄器,以查病因。果然從心跳記錄器查出病因了,任醫生的助理通知老哥即刻趕緊北上,準備開刀,老哥聽罷,沒要沒緊地回話:「我現在感覺很好,沒怎麼樣呀!有那麼急嗎?」一聽開刀,老哥猶豫再三,打算以拖待變,不予理會。沒想到第二天任醫生親自打個電話給老哥:「你的情況危險,要立即開刀。」老哥半信半疑,覺得這醫生是不是誇大其詞了。不料當天下午他沒緣沒故整個人卻虛脫無力,那晚也一夜未眠,感覺自己心跳快停止了,一大早才急急叫姪子送他到台北振興。到醫院時他已呈半暈厥狀態,心跳只剩27。當下緊急施行手術,裝了心律調整器,才在鬼門關前撿回一條命。

  老哥現在平平安安地過他的老年生活,我這當老妹的很替他高興,可以遇到一位視病如親的雞婆醫生。然而住在花蓮一向很少生病的二哥,人生卻沒有那麼幸運。我的二哥小大哥好幾歲,從來身體康建,之前幾幾乎不曾生過病。不曉得為何,才六十出頭,下背尾椎處常有刺痛感,替他看病的鳳林榮總醫院骨科醫生老是說:「長骨刺啦!吃吃止痛藥吧!」二哥就這樣吃了七年的止痛藥,後來覺得痛的不能忍受了,到花蓮慈濟醫院複診,才診斷出:「不是長骨刺,而是攝護腺癌」。攝護腺癌早期發現,早期治療,通常癒後效果不錯,就像我大哥一樣,只是我二哥際遇不佳,碰上不對的醫生,拖了七年,還換家醫院換個醫生,才查出病因,卻是到了護腺癌末期,回天乏術了。

  二哥在我們家道中落時,是一手擎天的人,我在家裡窮困時還能讀大學,也全靠他。二哥的病故,我傷痛了好一陣子,一度還想對那位誤診他多年的骨科醫生提出告訴。我常想:假如那位醫生好心一點,雞婆一點,建議我二哥看看泌尿科,我二哥的病情必能反轉,人生的命運必大不同。

  「雞婆」的人,能夠多用一點點心,事情的結果就大不相同,我的兩位哥哥的親身事例,就是明証。個人的境遇如此,企業經營又何嘗不是這樣?現在時代的變化太快、太快了,企業組織要生存,要常隨外面的世界變動改造組織;而一個人想要在社會立足,甚至出人頭地,需要的也不止是單一的能力,如何增強個人的能力,增強企業的戰鬥力,如同管理大師勞倫斯彼得(Laurence J.Peter)所言:「現在的員工要自動、自律,要能拓展人際關係。」而這一切,對人事物最最基本的是:需要用心一點,需要「雞婆」一點。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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