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每從海外回來,熟一點的街坊鄰居總會問上一句:「好玩嗎?」
  「好玩哪!」這是我直覺的反應。
  「比起台灣呢?」
  「這個嘛
」要真心回答這問題,我還得答思索一番。

  說實在的,不管是美國的異國風情,或是大陸的崇山峻嶺、大江大河,我都覺得美雖美矣,但通常是走馬看花似地瀏覽一番,而不是深度地品味當地的地理人文、民情風俗,總覺得只看到皮相的影像視覺之美,而不得山川地理人文的精髓,那種美好在腦海中,只是短暫停留,也很快消逝,對自己的精神層面沒有留下太多痕跡。

  這幾天,在家整理這幾個月來,週末假日「趴趴走」隨意拍下的照片圖檔,再次觀賞這些照片,回味當下,卻很有感覺,值得咀嚼再三。其實這些照片並沒有奇絕的風景,也沒有震攝人心的鏡頭,為什麼自己看了會動容,會有歡喜心,會覺得即使生活居家轉角也可以發現美,靜心一想,那是因為這些景像與我的生命連結在一起,與我生活的土地連結在一起的緣故吧!

  這些年來,永松眼睛因視網膜開過刀後,兩眼視角廣度變窄,開車危險,這樣也好,搭公車或用免費的兩腳走路也不錯。以住家的景美為中心,我們的行腳範圍從坪林、烏來、新店、深坑,亦或沿著景美水岸的河濱公園隨意走上一段,看看天,看看雲,淺嚐在地小吃,與路人甲、路人乙隨意地聊天閒扯,圖個浮生半日閒,不亦快哉!


01_娃娃谷瀑布

02_娃娃谷瀑布 03_娃娃谷瀑布

  圖一是烏來娃娃谷的瀑布,在大雨過後,水量特別豐沛。這種山澗小瀑布在臺北郊區多處可見。娃娃谷的步道是臺北近郊老少咸宜的大眾路線。殊不知這些山路步道多處是由荒野保護協會的假日志工們,以生態工法修護的。兩個月前吧!行經娃娃谷的步道時,正撞見一群荒野的志工汗流浹背地忙碌。荒野保護協會的創辦人徐仁修是我年輕時認識的朋友,我們同是客家人,談起話來特別親切,我編客家雜誌時,邀他寫了幾篇稿子,見識到他的好文筆。他與我們我們左派的朋友林華洲(小有名氣的詩人)是台中高農同班同學,我那時還納悶:一個算是後段班的台中高農,怎麼就出了兩個才子呢?多年沒有和徐仁修聯絡了,和這些志工們聊起,才知徐仁修前兩年赴東南亞熱帶雨林探險,不幸染病,還在療養當中,盼望他早日康復!

  說起來徐仁修算是台灣奇人,年輕時代即走向台灣的高山深谷,還到過菲律賓、印尼、馬來西亞沙巴洲、婆羅洲、泰北、寮國、緬甸等世界各地的叢林探險,一面從事寫作攝影,為世人留下很多珍貴的紀錄。60年代,他看到台灣大自然受到嚴重破壞,不僅率先發起保護大自然生態的呼籲,還身體力行,著手拍攝與記錄台灣大自然的原貌,進而從事自然教育,出書、辦演講。1995年,他更發起成立荒野保護協會,匯集眾人的力量,守護環境。

  初認識他時,聽他意興遄飛地談論他的生態保育,甚而要集資購買濕地,作棲地保育、物種保育等等理想壯志,我嘴巴雖讚許他的理念,可是心裏暗想:那有可能?這簡直是愚公移山,是痴人說夢吧!沒想到一、二十年過了,荒野保護協會的成績斐然,有目共睹。我們知道,任何事情開創容易,如何堅持,讓更多人參與,進而永續經營才算是真本事。讓我佩服的是,徐仁修為人樸實低調,不爭名邀功。現在荒野保護協會的志工聽說有八千人,可謂後繼有人,也徒孫遍台灣了。


04_濛濛谷

  圖四是新店的濛濛谷。午後一陣雷雨,湖面氤氳,放眼望去,朦朧一片,真是名符其實的濛濛谷。

  早期我們來此,都從新烏路的屈尺站下車,沿途迤邐而入。濛濛谷湖畔原有一私人經營的露天營地。早年,我們一家三口常來此戲水遊憩,青山綠水,四面環繞,真是人間佳境!後來這營地出售,改建為私人別墅,公共空間變得侷促,遊客來此難以盡興。我們現在則換個遊覽方向,搭新店市公所的免費公車,到對岸的廣興下車。此地的河濱公園,人行步道建置得很好,是台北市不錯的觀景、賞鳥地點。


05_濛濛谷

06_蘇澄雄教材

  這天,我們像往常一樣,隨著新店區公所藉由台電回饋金購得的免費假日公車,一路搖搖晃晃,穿過新店的花園新城、烏來的台電廠,轉入廣興。新北市在此推出農地出租。星期假日,常可看到大台北市民,攜家帶眷,來此玩泥巴,學種菜,當個快樂的假日農夫。我們也在此東晃西逛,感受一下田野的氣息。不料午後一陣急雨,我們急忙地躲進屈尺國小廣興分校,在操場一角,見一老先生,拿出準備齊全的道具,教導學生,一字一句地練習英文,我們以為他是學校老師,為學生作課後輔導,一問才知此人為蘇澄雄,只是學校的工友。曾從事電腦教材編寫工作的他,來此發現城鄉教育資源差距很大,偏鄉地區的小孩英語普遍不佳,於是他把自己教導外孫學英文的成功經驗在此複製,每逢假日,犧牲自己的休假時間,免費幫此地的小孩強化英文。

  我們常感嘆:若光看台灣傳播媒體的訊息,以為台灣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,那就是「亂」;但是走訪民間,又覺得台灣處處有溫情。蘇澄雄先生的義舉,讓我們真真實實地感受到台灣的里仁之美!


07_寶藏巖

  圖七是公館寶藏巖一景。初夏的午後,我從景美水岸的步道散步而來,半小時就到公館的寶藏巖,這裡常有藝術展覽或樂團表演活動。那天碰巧是個小型的演唱會,觀眾在草地上或坐或臥,一派悠閒,這景致像不像印象派莫內的一幅畫呀!


08_客家文物館 09_客家文物館

  離寶藏巖十分鐘腳程的客家文化館,是我常去之處。入口處有一繩草編製的龍,真的是「活龍活現」,每次經過,我都會向它致意SayHello」!


10_客家文物館 11_客家文物館

  客家文化中心原由交通博物館改建而成,小小的園內景緻宜人,還有罕見的水車裝置,這是台北市區僅有的吧!每逢週日,園區內還有客家特產展售。身為客家人的我,當然不忘吃個客家菜包或來碗客家湯圓,回味一下小時家鄉的滋味!


12_馬場町 13_馬場町

14_馬場町

  沿水岸再往前行,則是馬場町公園。日據時代它是個軍事練兵場,50年代白色恐怖時期則成了行刑場,當時專制的國民黨在此槍決了不少未經審判的左派志士。現園區內設一碑塚,則是紀念當年的罹難人士。三十年前此地可說是充滿了肅殺之氣,現在則成了台北市溜狗、散步、烤肉、放風箏的地方,今昔對比,令人慨嘆!

  永松每路過此地,都要在碑塚前脫帽,行禮再三,口中還不忘唱著左派的《安息歌》:「安息吧!死難的同志,別再為祖國擔憂,您流的血照亮的路,我們會繼續前走……」這時周圍的人通常會投來異樣的眼光,那意思明顯是:「什麼樣的怪人?唱什麼怪歌啊?」永松向來不畏世俗,當然仍神態自若地繼續唱他的歌。

  這首《安息歌》歌曲源自於俄羅斯民謠,歌詞則為已故的前台大醫學院副教授許強所作。許強當年是引領風騷的台灣菁英之一,在民國41年被槍決。現在已沒幾個人知道他了!不要說他,白色恐怖總計有29,407件冤案,但在人們記憶中,只記得美麗島事件,卻不知有那麼多優秀的台灣志士在時代悲劇中被犧牲了。那是當年國民黨幹的壞事,當然極盡遮掩;那為何在野的民進黨對此也噤聲不語呢?是因為「割稻尾」的心理,希望台灣人只記得美麗島事件而不知其他。我想這就是台灣年輕一代失憶的由來。

  唉唉!話說遠了,我要說的是,一個地方好不好、美不美,除了山川地理,歷史人文也是因素,而後者是需要在地人自己的澆灌和努力的。
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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