應保釣台灣同學會之邀,我去了大陸古都西安一趟。有人說:看一千年的中國到陜西,看五百年的中國到北京,看一百年的中國到上海,看未來的中國到香港。誠哉斯言!
在西安城牆上騎鐵馬,感覺很不一樣!
陜西是中國古文明的發源地,陜西的省會:西安,古時候稱長安、京兆,是周秦漢唐的建都所在。周秦漢唐,都是大中華強盛時期,當時版圖即以陜西為軸心,向外輻射擴張。以唐朝來說,唐朝出現過中國歷史上政治最開明也最開放時期,當時唐型文化是外向文化,文明遠播,國際化程度已很高。據考,彼時長安城人口已有一百萬,較諸同時期的古羅馬僅有十萬人,倫敦、紐約只有二萬人,對比之下,前者已是大都會,後幾者卻只能算是發展中的鄉鎮。最不可思議的是,長安這一百萬中竟有十分之一是外籍人士,他們是遠從波斯、中亞、日本等地來求學、當官或作生意的,可見當時國際化的程度。
現下的西安城牆是歷經各朝代重建、修復的。
在兩天密集的學術研討、交流之後,主辦單位安排一行七、八十人,以西安為中心,往北,我們參觀了中華民族的祭壇:黃帝陵和軒轅廟,參觀了氣勢萬千的黃河壺口瀑布,也到共產黨的革命聖地:延安,參觀早期紅軍住過的棗園、楊家嶺。令人欣喜的是:沿途看到綠化成功的黃土高原,不再是書本印象中的光禿禿的不毛之地,而是植被有成的綠色原野;往南,我們到漢中,參觀武侯祠、諸葛亮墓、石門水庫、長空古棧道舊址,還參觀了大坪峪熊貓家園景區、金絲猴大峽谷;往西,到扶風縣,參觀法門寺,還有台灣名建築師李祖源設計的法門寺文化園區。
隨著團隊,平均每天拉車七、八個小時,自是人疲馬困,但是面對古文明的珍寶,仍難以自拔地以貪婪的目光,目不暇及地一一感受古文明的震撼。幾天下來,塞入腦袋瓜中不停地變換,也來不及消化的,儘是這些古文物的影像。當然,我們參訪的焦點仍在西安的秦始皇兵馬俑、唐代大雁塔及陜西歷史博物館、漢陽宮等地。
陝西古代文明即是中國古文明的縮影。
被列為世界八大奇蹟的秦始皇兵馬俑,
也是世界最大的地下軍事博物館。
大匯塔是唐朝佛教建築藝術的代表作。
回台前一天,對此行作最後的回眸,我選擇到西安城牆上騎鐵馬。那天午後,西安上空是灰濛濛的一片,還間歇下著小雨。這建於明洪武年間,清順治年間重修的城牆,總長13.8公里。儘管是盛夏暑熱的天氣,來自世界各國及外地的觀光客,仍絡繹不絕,可見西安的古文明有多大的磁吸力了。
御風而行,遙想腳下這塊土地曾經有多少我仰慕敬佩的古人踏踩而過,我第一個想到的是:司馬遷。司馬遷是中國古代史學的開創者,他撰寫的《史記》,有別以往史官只關注政治面的記錄,他則熔文史於一爐,將政治、經濟、社會、軍事、文化以及天文地理、風俗民情等聯繫起來,建構一個真實、豐富的社會面貌。獨步千古,也留芳後世。
法門寺因安置釋迦摩尼指骨舍利
而成為舉國仰望的佛教聖地。
武侯墓是三國時期諸葛亮的祠堂。
陜北高原仍可見到依山壁而建的窯洞,洞內冬暖夏涼。
陜南大坪峪金絲猴大峽谷,野生的金絲猴十分可愛。
年輕時的司馬遷曾在漢武帝身邊當個「郎中」的小官,乘著當皇帝侍從的便利,他的腳步遍及漢朝廣闊的大地,當時才20的歲他,行腳的出發點即在西安。在二千多年前交通落後的年代,年紀輕輕的他,足跡即踏遍、江淮流域和中原、巴蜀地區。所到之處,他必考察風俗,採集傳說,認識大中華遼闊的版圖,這讓他除了獲得地理的現場感,還養成了別人沒有的視野高度,以及胸臆間的浩然大氣。後來他雖忍受宮刑之辱,然「究天人之學,通古今之變,成一家之言」,完成中國第一部偉大的紀傳體通史-《史記》。
《史記》到底有多偉大呢?淺白的說,它像一盞燈,懸在歷史的上空,照亮了中國三千年歷史文明的脈絡,也讓我們後人鑑古知今。司馬遷人格又有多偉大呢?假如我們以孟子的標準:「富貴不能淫,貧賤不能移,威武不能屈」,要找個頂天立地的歷史人物來當大丈夫、知識份子的楷模,司馬遷絕對是首選之一。
第二個我想到的是秦孝公贏渠樑和商鞅。秦始皇贏政從長安出發,併吞六國,一統江山,成就了前所未有的霸業,固然不簡單,但是奠定霸業基礎的是卻是贏渠樑和商鞅。秦國原是位於邊陲的貧窮小國,贏渠樑重用商鞅,變法圖強,改變了秦國的命運,也開創了中國統一的初始形態。
商鞅變法在那個時代是很前衛的思想,因為王道統治下,通常是刑不上大夫的。在商鞅變法的二十年中,只要贏渠樑稍一心軟,變法就功虧一簣了。而贏渠樑與商鞅的邂逅,君臣兩人的相惜相知,是人間實踐理想的一樁美事,是朋友之間知己互信的一段佳話。
記得兩、三年前,台灣的某個電視頻道曾播出大陸的歷史劇《大秦帝國》,即是描述這段史實。我對這齣拍得如史詩的歷史劇,看得如醉如癡,劇中往往不經意的一句對白,就是耐人尋味的人間哲理。為此,我逢人必推薦,自動為此劇作宣傳,實乃太欣賞贏渠樑與商鞅這兩位政治家的相遇,引爆的理想改革。
本人是學文的,此時此刻當然也想起唐朝的「詩仙」李白、「詩聖」杜甫。李白的《子夜秋歌》:「長安一片月,萬戶搗衣聲」;杜甫的《月夜》:「遙憐小兒女,未解憶長安」,都有提到當時的京都長安的景況…唐代以前,中國雖也有詩歌,但到唐代才蔚成空前的風氣,原因無它:政治的開明,孕育了百家爭鳴的思維;經濟的繁榮,造就了唐詩的豐沛。
一時一地的文明,其豐富燦爛或萎靡暗淡,固然繫於國力的強弱,更相關政治的開明與否。唐代不談幅員遼闊的大中原,光是陜西一省,亦或即便是西安一地,就有太多人類文明的奇蹟以及一段段傳奇故事。唐朝是中國歷史上綜合國力最為強盛的時期,也是政治最開明、開放時期。在信仰上,它接納任何宗教,在自己本土被禁的景教、拜火教、摩尼教等,在中原卻得到生息的機會;在種族上,它不排外,任何人都可在此落地生根,求學、就業、經商甚而當官,就是這種無所束縛、突破傳統,才把文明推至百花齊放的高峰。
在此兩岸政治、學術、文化頻頻交流的此刻,大唐政治的開明、文化的開放,給兩岸有什麼啟示呢?值得我們想一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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