這天,我、永松和友人在近郊的河堤溪畔流連慢步,看看青山雲影,又在外享受美食,難得與好友度個「浮生一日閒」。其中最高興的該是我了,因為省卻了煮飯洗碗的瑣碎家事。
躺在沙發上,正讚嘆過了一個美好的周末:食物的餘味猶在齒縫間留存,眼睛攝取的美景、腦海儲存的記憶仍印象鮮明,待我好好反芻回味。直說今天過得還不賴的永松,拿件襯衫要送洗,才踏出家門沒多久,即傳來令人驚駭的電話:「我被車子撞了。」
三步併兩步,連奔帶跑趕到附近的十字路口,救護車也急馳而來。永松被抬上擔架,整條大腿痲痺不能動彈。在萬芳醫院醫生作了X光檢查、警察也作了筆錄,謝天謝地,大腿骨並沒有斷裂,只是腳踝嚴重挫傷,不能走路了。
在醫院拿了一些藥,腳踝也上了石膏,總算放下心中大石。肇事的30歲林姓青年嚇的臉青森森的。原本在電子公司上班的他,想多賺點錢,辭去朝九晚五工作,在世新大學附近租間店面,開個複合式餐飲,早餐賣豆漿、三明治,午、晚賣麵食。從早到晚忙個不停,嚴重的睡眠不足,明明是行人的綠燈時間,一恍神才驚覺要踩煞車,可是已遲了一步,把人高馬大的永松撞倒在地。
受了驚嚇的永松回神過來,不想難為肇事的年輕人,簽下和解書,當然也訓斥了這位少年仔:「幸好你撞上我,不要你賠,換成是別人你就吃不完兜著走。以後開車要小心!」
原本是美好的一天,一下下卻轉換成驚魂之夜,人間的禍福真是難料,幸無大礙,要受皮肉之痛而已。瘸著腿回到家,已快半夜。為消腫解痛,永松嚷嚷要照氣功機,我只好幫他拆卸腳踝上的石膏。也虧他想得出來,他說:「妳今天不是要為部落格拍照嗎?我就犧牲色相,貢獻一張照片好了。」於是,皮肉之痛就換來這張蠢蠢的影像。
這幾個星期,永松都杵着柺杖搭計程車上班,幾個熟識的司機趁機調侃他:「頭家!你現在走路還一拐一拐的,不在家休息,還要上班,也太歹命了吧!」永松仍是他一貫的反向思考:「喔!時機歹歹,很多人沒班可上,我老了,有班可上,算不錯的啦!」
永松從小就叛逆,思維一向很另類,坐過牢、換過肝,剩半條命還一心想打破體制、走在時代浪頭,有時我都懷疑他腦袋長的是否跟別人不一樣;我呢,一直都是「好學生」、「乖乖女」的類型,只是夫妻同命,這些年,因為他,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可以承受那麼多的波折苦難。即使是現在,偶而夜半思及過去種種的片斷,仍有忍不住淚溼衣襟的時候。
即將邁入耳順之年了!孔老夫子說:「三十而立,四十而不惑,五十而知天命,六十而耳順。」一個人的一生要遭遇多少橫逆,跨過多少難關,才懂人生,才能不惑,才能知天命?莊子所說:「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」,人生要達到這種境界,何其難啊!
跨入人生暮年,反求諸已,我覺得自己還不知天命,對人生世事,我還常感迷惑;在此年終歲末,想想自己的一生能平平順順的活到現在,人老了還有願景可以追求,心中的感念無以形容,只有一句話可表達:謝謝老天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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